穿过峡谷，来到西尾镇已是半夜。
我和悲风本打算找个落脚的地方，没想到远远就看到西尾镇上空被一层浓密的黑云遮蔽。
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我向悲风问道。
“怨灵祭。”
怨灵祭！听到这个词我只觉后背发凉。
人界流传着这样的传说，只要将一千个以上的灵魂献祭给死神，再配合一段召唤死神的咒语，就能让死神带着转生盘降世，在死神的帮助下，召唤者能蜕变成为一名强大的死仆，供死神差遣。这便是怨灵祭。
“喂，我们绕道而行吧，遇上死神咋办？”
悲风可不会听我的，她不仅没停下，反倒是加快了脚步。
我也只好跟了上去。
小镇的地上流淌着红黑色的血液，遍地都是被怪物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骨。
空气中弥漫着怨念的迷雾，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渗入骨髓的寒意。
“可惜了，要是早点来，说不定还能看看死神到底长啥样，顺便让祂吃上几刀。”
悲风略感遗憾的说道。
喂！那可是死神啊！
死神你也要砍几刀吗？
我已无力吐槽。
不过好在怨灵祭已经结束了，因为小镇安静极了，听不到任何活人惨叫的声音。
虽然不可能遇上死神，但死仆说不定还在这里。
前方的迷雾中走来两人，一大一小，大的是一中年男人，小的是一个女孩，两人牵着手，看起来像是一对幸存的父女。
但幸存者会如此淡定吗？他们脸上的表情，走路的节奏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灾变的人应该有的。
就在我对那两人的身份表示怀疑时，悲风已经拔出了后背的长剑冲向了那男人，并在一瞬间完成了拔剑，冲刺，挥砍的所有动作。
悲风洞察力惊人，一定是发现了对方是死仆。
对付这种喜欢祸害人间的魔物，直接用剑将其斩断是悲风最喜欢的方式。
但那男人显然不是一般的劫骱，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。
就在悲风挥砍时，男人用黑烟覆盖了全身，并抬起右手企图空手接下这剑。
只可惜他错估了自己的实力，等他抬起右手时，悲风已经将长剑收在了后背。
男人来不及惊讶，瞳孔正要放大时，他身上出现了一道漂亮的切口。
鲜血从切口溢出，接着便是“砰”的一声，男人的身体炸裂开，碎成了几十块。
显然，在刚才的一瞬，悲风并不止砍了一刀。
喷射的鲜血将男人身边的女孩从头到脚都淋了一遍，女孩木讷的站在原地，手上还紧紧握着男人的左手，而那只左手，从手腕处就与手臂断开了。
“这就是死仆吗？我还以为能多抗几刀呢。”
无视女孩的存在，悲风略感失望的朝前走去。
只是没走几步，她的右腿便被人从后方抱住了。
是刚才的女孩，她冲上来，死死抱住了悲风，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悲痛，但她依旧倔强的强忍住了哭声。
如果还有眼睛，此刻女孩应该已经泪流满面。
女孩身上布满了伤疤，新的旧的，深的浅的交错纵横，看起来像是被人长期虐待过。
“原来如此。虽然一直被那怪物折磨，但起码能有个依靠。现在唯一的依靠被我杀了，所以你就觉得我有责任照顾你。是吗？但很遗憾，我可不喜欢照顾人，尤其是小屁孩。滚开。”
悲风毫不留情地踢开女孩。
女孩翻滚在地，能看得出她摔得很疼。
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，看着就令人心疼。
可即便如此，我和悲风都不可能带上她，因为悲风即将面对文田族长的围剿，而我也会参与其中。
我和悲风都以为女孩不会再追上来了，转身打算离开这里，但事实证明我们错了。
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后，继续跑过来抱住了悲风的大腿，而且依旧一言不发。
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，我刚才应该说过让你滚开的。”
悲风有些不耐烦，加快了踢腿的速度。
女孩被甩飞出去，在地上滑了五米才停下，身上穿的兽皮和一侧的手臂被磨破了。
这次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。
我正这样想着，下一秒，女孩就从地上爬了起来，并且勾着腰，喘着气，拖着沉重的身体再次朝我们走来。
这次悲风没有离开，她看着女孩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，并在女孩靠近自己，即将要抱上来时，一脚踹在女孩的肚子上，将她踢飞出去。
女孩吐了口血，身体飞出十几米远，倒在地上一时失去了动静，不过很快手指就动了起来，接着手臂缩回胸口下，撑着身体再次站了起来，抬起头，一双空洞的眼睛再次看向了我们。
“切。”
悲风已经由不耐烦变得有些不爽，抽出背后的长剑便一剑斩去，无形的剑气飞向女孩脚下的地面，竟然在那里切开了一条宽两米，并将整条街道一分为二的裂缝。
女孩愣住了，她站在裂缝一端，试探着向前伸出脚步，察觉到前方无路后又立刻缩了回来，换一个地，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，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，焦虑不安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几乎把整道裂缝都试探了一遍后，女孩最后停了下来，以绝望，无助，伤心的表情望着我们。
总算不会再跟过来了。
我不禁替女孩松了口气，要是再追上来，谁知道悲风会不会真的杀了她。
虽然我跟了悲风两年，但老实说，我对这个女人一点都不了解。
杀了族长和族中长老后，却佯装要为他们报仇，再次屠杀了半数鸮族的战士。
逃离暮国，在人界游荡的这两年，她还斩杀了不下一百个前来猎捕她的赏金猎人。
可奇怪的是，就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，每次遇上劫骱袭击城镇，都会主动帮人们消灭劫骱。
这次悲风突然决定回到暮国，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
总之这是个让我无法理解的女人。
而现在，让我无法理解的女人又多了一个。
就在刚才，那个女孩，在明知前方无路可走的情况下，竟然奋不顾身地从裂缝处跳了下去！
虽然不知道裂缝有多深，但就这样跳下去，自己是绝对爬不出来的。
她为何要跳下去？
疯了吗？
难道她觉得，如果悲风不要她，她就没法在世上生存下去了吗？
再找个其他的好心人不就行了。
我无法理解。
就连悲风也震惊了。
她飞速跑到裂缝处，跳下去，将女孩抱了出来。
女孩昏迷了，而且头部满是血。
悲风扯下衣角，帮女孩简单包扎了一下头部的伤口。
“应该还有几天时间才会遇到文田，也罢，就在这几天内找个其他的小镇将你放下吧。”
看着怀中的女孩，悲风不禁苦笑了起来。
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悲风彻底认输。
“逐水！”
悲风突然对我喊道：
“用你的眼睛查一下，看看这附近哪有娄鼠。”
“娄鼠？找那些怪物干什么？”
“这孩子舌头断了，我去找他们帮忙给这孩子补一下舌头。顺便问问她为何宁愿死也要跟着我。”
用眼睛搜索附近的娄鼠，听起来很不可思议，但对于我们鸮族来说却不算什么。
这世间有许多天生拥有特殊能力的种族，这些种族被称为奇种，我们鸮族就是其中之一。
鸮者，鬼鸟也，目大而圆，昼伏夜出，目视千里，能察秋毫。
鸮族人的特点在于眼睛，一般十岁左右，眼睛就会觉醒出特殊的能力。
我的能力是共视，方圆三十里，不管是人还是鸟兽，只要长着眼睛，我就能看到他们眼睛所看到的世界。
不过我们使用眼睛的能力时，全身的力量都会注入眼球，介时瞳孔会放大，眼白和虹膜也会改变颜色，而且根据每个人能力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颜色。
我的是棕色，而悲风则是碧蓝色，这就是她被称为蓝瞳魔女的原因。
我开启共视之眼，将视角锁定在夜空中一只盘旋的鬼鸮上。
俯视大地，西尾镇被群山环抱，仿如一朵盛开的莲花。
西尾镇西边，一处平缓的山腰处，透过枯树林枝丫间的一道缝隙，我看到了十几间简陋的茅草屋。
将视角切换到茅草屋附近的一只松鼠身上，几个长相怪异的生物正在茅草屋附近闲聊。
这些生物和人一般大小，两脚走路，长着猪一样的细尾，佝偻着腰，嘴上还长着两颗外露出的大门牙，看起来有些像竹鼠。他们正是悲风要找的娄鼠。
“找到了！小镇外，往西十里，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上，那里有娄鼠聚居。”
带着女孩，悲风和我朝那里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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